结婚前一个月,周明和冉可意双方父母终于见上面了。
周家父母舟车劳顿,见着了未来的儿媳妇,仍是难掩倦色。
由于听不太明白周家父母的方言,整个晚餐的氛围略显尴尬。
酒过三巡,冉爸爸端起酒杯敬周家父母,顺便状若无意的问了两句有关可意彩礼的问题。
周爸爸大喇喇地起身碰杯:“彩礼钱我们可以给,但给了彩礼钱,以后我们老俩口养老的问题,可就要全部靠他们负责啰。”
冉可意不解其意:怎么好好地问起了彩礼?她们家缺钱吗?
但她也没往心里去,晚上回到家,冉可意给周明打了个电话,让他订好一点的酒店,就睡美容觉去了。
没过多久,就是小两口结婚的大日子,周、冉两家的酒席都办的挺热闹。
周家婚礼现场,周明含泪三次感恩父母的抚育,台下掌声雷动。
老周家走出这么个儿子,确实不容易,周明的争气有目共睹。
冉家亲戚去了20多人,由于实在不习惯当地的口味和气候,婚宴结束第二天,就纷纷离开了。
冉可意在周明家过了一夜,她没住过没空调的屋子,实在热得有点心慌,冉妈妈心疼得不得了,赶紧给女儿女婿订了酒店套房。
周明有点尴尬,新婚第二天就搬去酒店,这不明摆着让亲戚笑话吗?
但拗不过冉可意可怜巴巴的样子,只得住到了酒店。
没几天,冉可意又抱怨吃不惯当地饭菜,早早订了机票回了家。
冉家这边的婚礼规格明显高得多,周家的亲戚一个都没来。
周家父母站在台上,被复杂的仪式弄得晕头转向,手足无措,婚礼结束,两人就坐火车提前走了。
好在小两口感情蜜里调油,高大俊朗的周明也让冉可意在一众姐妹中出尽风头。
婚后没多久,周明迎来了一次升迁的机会。
周明专业能力突出,颇得领导赏识,加上冉家舅舅当了个不大不小的官,虽然有强有力的对手,但周明似已胜券在握。
不过随之而来的,是周明工作地点的变迁,要从分部到总部工作,城南开到城北,不堵车都足足要一个钟头。
小两口现在住着的房子是冉可意的嫁妆,周明筹划着重新买套房子,自己上班近一点。
这几年房价飞涨,他收入虽高,但距离首付还差不少,好在周家老房子马上要拆迁,预计的赔偿款估计能补齐缺口。
周明给父母打过电话后,好几天都神色不定。
冉可意察觉了周明的低落,在追问下才知道原因。
周家父母想在老家重建一栋小别墅,计划日后回乡养老。
这样,不仅马上要到手的拆迁款要全部投进去,还得问周明要钱。
周明劝说父母不用回农村盖房,性价比低、实用性差,但周爸爸主意坚决,分明不容置喙。
这下,周明想买房子的打算,就不那么容易实现了。
冉可意毕业后没上过一天班,一直在当朋友圈里的旅行博主和美食博主,每个月全靠父母“爱的供养”,手头上也没多少钱。
她脱口而出:“让我爸给拿点钱不就行了吗?”
问题迎刃而解。
周明有点顾虑:“我们已经住着一套房了,再让爸妈出钱买,不太好吧。”
冉可意笑嘻嘻:“没事的啦,我给我爸打个电话。”
一通电话打完,冉可意拉着周明的手汇报情况。
“我们家的公司最近走了一个股东,资金链紧张,手头的钱不敢动。不过妈妈有私房钱,愿意借给我们,不过……”冉可意顿了顿:“妈妈要求我们要写借条……”
周明皱眉不语。
冉可意接着说:“我妈妈的意思是,不是说借了就要还,但是要有这么一个手续,不是非要我们还的意思啦……”
周明欲言又止:“我们要是手头宽裕了,肯定会孝顺他们,写借条的话……”他欲言又止。
看老公情绪不高,冉可意乖巧地偎依在周明胸口:“老公,你好几天没跟宝宝说话了,你快给他讲个故事嘛。”
“没问题。”周明翻过身,捧着冉可意渐渐浑圆的肚子。
“宝宝,爸爸跟你讲讲自己以前读书时的故事吧……那时候啊,爸爸的日子真是过得苦,每天5块钱伙食费……”
听着忆苦思甜的故事,即将成为三口之家的小家庭充满了温馨和满足。
周明的房子没有买成,因为不愿意写借条,还闹得有点不快。
不过冉可意也不当回事,她家房子多,不缺这一套。
两个人兴致勃勃的去租房,租下一套带大露台的平层大三室,装修风格很合冉可意胃口。
全家人一起搬了家,冉妈妈看到女儿挺着肚子兴奋地忙前忙后的模样,更加心疼。
这下小两口住的远了,冉家新开了分公司,一时间忙脱不了身,冉家父母准备请个保姆,照顾女儿的生活起居。
周明沉吟片刻,提出一个方案:“我妈最近在家也没什么事,不如让她来照顾可意,保姆总归不放心,自家人住一起也有个照应。”
冉可意有点犯怵:她和婆婆语言尚且不通,还有这个饮食口味问题……总觉得会是道大难关。
她见周明似乎胸有成竹,有点不高兴了。
周明安慰她:“我妈真是想孙子想得不得了,让她过来陪陪你,家里什么事都不用你做,你就开开心心的养胎,不是比保姆好吗?”
冉可意勉强同意,没过几天婆婆就带着大包小包来了。
儿子爱吃的土菜,他们自家的粉面,各种咸鱼咸鸭……
冉可意一开始还很有兴趣的试吃,结果发现确实不对胃口,就给婆婆招呼自己要吃的菜色。
婆婆也是尽心尽力的做了,但硬是驴头不对马嘴,弄不出冉可意习惯的味道。
冉可意干脆不怎么在家吃饭,常常留婆婆一个人独守空房,惹得周明两头为难。
好在没过几个月,预产期就到了。
冉可意生产顺利,母女平安。
冉妈妈不放心女儿,把公司里的事情全权托付给了兄弟,全身心照看女儿和孙女。
冉可意从月子中心回来第二天,婆婆就说家里有事回老家去了。
冉妈妈老早就给可意物色了经验丰富的育儿嫂,婆婆一走就上岗,周明下班回来看见三个女人伺候一个孩子,一个劲的摇头叹气。
没过多久,孩子呛奶引发肺炎,医院里。
医院,发现保姆带着孩子唱儿歌,冉可意悠闲的躺在椅子上刷朋友圈的时候,忍不住有点脸色。
他把冉可意拉到一边:“我们单位那么多当妈的,一个人都能带孩子,你们三个人,怎么搞的孩子还得了肺炎?”
冉可意不服:“呛奶这个事我哪能控制啊,你不知道每天抱着喂奶,我这手都快断了。”
周明语气变软:“我知道我们家老婆辛苦,不过这个阿姨到底行不行啊?”
冉可意认真解释:“这个阿姨是舅妈家的亲戚,人很好做事很专业,你不用担心。”
她煞有其事夸了一通阿姨的好,说完就躺回床上,发了条朋友圈:早知道做人那么累,当初我就不下凡了。
配了一张抱着孩子的摆拍。
周明心里本来盘算着,让自己爸妈来这边一起生活。
他们在农村苦了一辈子,总该跟着他享享天伦之乐,含饴弄孙了。
结果冉妈妈不仅不走,还请了个住家保姆,家里哪里还住得了人?
如今冉可意愈发依赖丈母娘,自己的计划怕是要无限期搁浅了。
医院离开,一连工作忙了好几天。
好在孩子恢复得不错,很快就出院了。
冉妈妈看着瘦了一圈的小外孙,心都要化了,更是全天围着孩子打转。
家务有保姆,带娃有冉妈妈,冉可意还是和婚前一样,负责吃吃喝喝买买就行了,现在还多了一项任务,朋友圈晒娃。
冉可意日子里多得是诗与远方,愈发远离了柴米油盐。
这边,周明却多了不少“眼前的苟且”。
奶粉钱,房租钱,养车……加之冉可意大手大脚惯了,家里成堆的水果、零食。
老婆四处网购的包裹日日到,老婆梳妆台上的“囤货”层层高。
冉可意热衷去网红店打卡,每个月还要组织全家上阵的亲子游,已让他经济上颇感到有点吃力。
婚前承诺的“把冉可意宠成小公举”的梦想,确是有心无力。
幸好保姆的钱丈母娘承担下来,不然真是捉襟见肘。
他想着,如果冉可意有了工作的话,他就能省下一部分,毕竟自己还得再买房子。
一个男人,从不能一直寄居在老婆家吧?
他提出自己的想法:两个人一起努力工作,拥有属于自己的小家。
冉可意却毫无斗志,一心只想赋闲在家,还大言不惭:“过段时间让我爸重新买一套不就好了吗?干嘛非得自己攒钱买啊?多累啊。”
周明恨铁不成钢,几次苦口婆心“教诲”她:“你好歹也读了那么多年书,怎么成了个家庭妇女?”
冉可意头一扬,撇着嘴:“家庭妇女怎么了呀?陪着宝宝长大不也挺好吗?多少人想这样还办不到呢,我觉得我现在挺好的。”依然我行我素如故。
周明却暗暗犯嘀咕:这日子,别说攒钱买房了,再这样下去,都要卖血了。
天气渐渐热起来,家里的氛围也变得燥了。
周明看不惯冉可意大手大脚,给家用和挤牙膏差不多。
冉可意总是伸手问父母要钱补贴小家,虽然父母毫无怨言,冉可意却有了想法。
小两口的磕磕绊绊渐渐多了,矛盾的焦点逐渐转移到了“该不该请保姆”和“能不能让周家妈妈过来带孩子”。
两件事都碰上了冉可意的逆鳞。
她不是没看到月子里婆婆对孩子的粗糙带法,当时产检出可能是女孩的时候,据说公公婆婆愁的三天没睡着觉,她心里不是没想法的。
婆婆那一口纯正的方言,也让她接受无能,想起在周明老家被方言包围的恐惧,她每个细胞都抗拒。
至于保姆,周明又没花钱,为什么不让请啊?
冉可意一百个不同意,小两口就时不时的冷战。
看女儿不开心,冉妈妈干脆带着她和孩子,保姆一起出国旅游了一趟。
等到旅游了大半个月回来,发现家里坐满了周家人,气氛凝重。
周明爸妈,周明姐姐,姐夫都来了。
冉爸爸也带着舅舅、舅妈随后赶到。
山雨欲来。
婆婆首先发难,责问冉可意怎么能让男人一个人在家独守空房?连口热水都喝不上。
冉可意不明就里:“家里不是有净水器吗?现成的热水周明不会倒?”
周明爸爸也掺和进来:“虽然是个女孩,但也是周家的孩子,不能总是让外婆带着。”
冉妈妈有点纳闷了:“可意出月子你们就赶着回老家了,这不也没人带吗?”
周明在中间打圆场:“妈妈,你就让我妈过来带带孩子吧,你回去安享晚年吧,这段时间也辛苦你了,正好轻松一下。”
冉可意态度鲜明:“不太好吧,你妈做饭也不好吃,又不认识几个字,也不会说普通话,出门真的很麻烦的,还是我妈妈带好一点吧。”
话一落地,婆婆一下来了劲,马上跪在地上哭天抢地,哭诉自己命苦,没文化,被媳妇嫌弃不说,连孙女都带不上。
周明扶了好几把都没扶起来。
冉爸爸和舅舅也作势劝慰,周妈妈的哭闹声却越来越大,连说带骂,把冉可意数落一通,连带着之前的旧账也翻出来。
冉妈妈看女儿受气,哪里能忍:“农村泼妇!你算什么东西?来我们家撒野?”
这下火上浇油,周家婆婆只差哭昏过去。
周明来了火气:“妈,这媳妇我不要了,我重新给您找个媳妇!”
周明妹妹、妹夫也帮腔,斥责冉家长期仗势欺人,不把周家放在眼里,客厅里一时人声鼎沸。
冉妈妈气急,正欲再回斥,突感一阵暖流从后脑勺划过,便倒在地上不省人事。
“颅内动脉瘤破裂,蛛网膜下腔出血”,病势汹汹,生死未卜。
冉妈妈在重症监护室里,门外的冉可意也哭肿了眼。
冉爸爸似乎一夜之间老了十岁,闻医院急作一团。
周明想来探望,被冉家舅舅赶走了。打了几次电话,都被冉可意摁断。
屋漏偏逢连夜雨,冉家的生意此时却又横遭腰斩。
冉爸爸那天接了几个电话,来不及招呼就匆匆走了。
原来公司的业务经理,带着好几个核心部门中层和资料转投对手公司,供应商纷纷断供。
员工还被怂恿闹事,不仅举报冉家舅舅贪污受贿,还四处散播负面消息,好几家店都停摆了,听说还被人喷了红漆。
看来有人筹划已久,要让冉家一击致命。
冉爸爸给可意打电话,让她也凑点钱以供周转。
冉可意东拼西凑了点钱给了爸爸补窟窿,却还是杯水车薪,只得把家里的两套房子都挂在中介网上急售。
家里人心惶惶,冉可意一边照看孩子,一边变卖房产,医院照顾妈妈,连哭都忙得没时间。
活了28年了冉可意,第一次知道天塌下来的滋味。
以往读书、生活,每一步都是被父母精心规划的,虽然没什么新意,却活得安逸。
冉家虽算不得大富大贵,从未让冉可意为买什么、做什么、去哪里玩这些事发过愁,一概应有尽有,保驾护航,畅行无阻。
此时,她才知道自己一直以来随性而为的资本,不过是父母的支撑和供养,脱离了父母的罩护,事事都让她感觉棘手,每天都让她觉得煎熬。
她想去公司里帮忙,却被爸爸劝阻:“公司已濒临破产,可意本来没什么经验,还是不要涉足免受牵连。”
还言语苦涩的劝她找份工作,养活自己,以后可能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为她的生活兜底了。
冉可意如五雷轰顶,呆坐在家中半日,才知道以后的生活将天翻地覆。
手头的钱越花越少,冉可意开始着手找工作。
她做了份简历,投给以前不屑一顾的公司。
但毫无工作经验的冉可意,和来势汹汹的应届生一起竞争,求职之路很不顺遂。
挣扎着去面试了几家公司,实习工资算下来,大概只够买一瓶面霜。
她告诉HR自己想考虑一下,刚走出门便收到对方“不符合岗位需求”的短信。
医院,隔着玻璃远远看着妈妈苍白的睡颜,忍不住泪流满面。
她拿起手机想给周明发信息,却接到闺蜜蕾蕾的电话。
墙倒众人推,冉家事发后,多的是人避之不及。蕾蕾却一直关心她支援她,让她非常感动。
蕾蕾让她去面试,是一家她不敢想的知名广告公司,告诉她公司经理是自己的熟人,让她去试试。
她有些怯场:“蕾蕾,我知道你想帮我,可这个和我的专业不匹配啊,我怕做不了啊。”
好朋友却执意邀约:“你过来,谈谈再说嘛。”
冉可意擦干泪水,补了点妆,打起精神再赴面试。
HR耐心询问了冉可意的工作经历、生活现状,对冉可意善于拍照和制作小视频的技能很是看中,也介绍了公司的待遇和薪酬、发展空间。
冉可意赶紧全盘接受。
入职出乎意料的顺利,冉可意开始了从未经历过的朝九晚五的生活。
放弃睡懒觉,告别生活的优哉游哉,学着在充满各种味道的地铁里站稳脚跟,学着在人来人往的写字楼电梯里礼貌的微笑问好,学着在堆满了表册、PPT的格子间里忘记自己曾经是谁。
冉可意学着努力坚强独立起来,在千头万绪的生活里找答案,在推搡着她无路可退的生活里,找人生的另一个出口。
尽管跌跌撞撞,长夜里总有泪湿的枕头相伴,冉可意的工作,总算是上路了。
生活正要有一丝好转的时候,周明提了离婚。
冉可意有点不敢相信:“大难临头各自飞?这句话原来如此写实。”
周明却很坦然自若:“夫妻关系名存实亡,实在没有继续的必要。”
冉可意想要女儿,周明道:“你们家现在的情况,还请得起一个月的育儿嫂吗?孩子还是给我吧,起码安稳。”
最后几个字,周明语气平淡。
冉可意瞠目结舌,家里出事后,周家爸妈顺理成章的长驻他们家,一个老烟枪,一个大嗓门。
家里没有了往日的氛围,再没有人给冉可意把第二天要穿的衣服熨得整整齐齐的了,桌上也没有她熟悉的菜色,也没人给女儿哄觉了,更不会有人给她擦眼泪,说一句:“有妈妈在,宝贝不怕。”
冉可意自己呢,一方面学着手忙脚乱的照顾孩子,一方面因为新工作每天早出晚归,奔波在外。
周明却一直不冷不热,对冉家的事情也不甚关心。
特别是看到冉家日薄西山的情形,周家父母还不时指桑骂槐的说几句“穷三代、富三代”之类的,让冉可意只得泪水往肚里咽。
患难之交见真情,周明确非良人。
冉可意痛定思痛,干脆爽快的和周明签了协议,执意要走了孩子的抚养权。
周明和父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搬走自己了东西,顺道把冉可意的订婚戒指都要了回去。
临走前,周明在桌上给冉可意留了一沓钱,说是孩子这个月的生活费,告诉她物业和房租都交到了年底。
周明欲言又止,硬是被父母拉走了。
冉可意看着满目疮痍,一时间不知道何去何从。
孩子的哭声让冉可意回归现实。
太阳照常升起,公司不会因为你离了婚,明天就不考勤了;
孩子还要吃奶穿衣,必须要有人专职照顾;
自己目前也离不了这份工作的收入,医院里还有妈妈,还有爸爸苦苦支撑着公司。
擦干眼泪,强打起精神。
冉可意利落地给姑妈打了电话求助,一边抱着孩子,一边收拾了家里的卫生。
第二天上班前,姑妈如约赶到,冉可意把孩子托付到姑妈手里,简要地交代了几句,就挤上了离家的地铁。
生活还在继续,看似平稳,却总有变调。
听说周明很快再婚了,还被调去了另一个城市。
冉可意其实并不关心,她现在关心的,是操持家里的大事小事,是业务报表上某一处不尽人意的数据是否能得到最终核实。
冉可意的生活乐章,开始以另一种节奏演出。
熬过了漫长的半年实习期,那天刚坐下,冉可意就被总经理秘书叫去,告诉她实习期结束了,经理要跟她面谈。
冉可意有点忐忑,一边胡思乱想,一边等着接受“判决”。
出乎意料,经理对她的表现十分认可,虽然业务尚未完全摸透,但好在可意勤能补拙,人又谦逊好学,公司上下都很满意。
所以,实习期结束,不仅提高了她的待遇,还重新给她分配了部门。
冉可意长出一口气。正准备道谢离开,经理叫住了她。
“可意,你稍等,还有点事情。”
冉可意坐回椅子上,拿眼神询问经理,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推门而入。
“爸爸?”冉可意惊讶地起身站起:“你怎么来了?”
冉爸爸泰然自若的坐下,微笑着招呼冉可意坐下:“我来谈点生意上的事情。”
经理客气地叫了声“冉总”,两人便轻车熟路的谈起了正事。
冉可意插不上话,却听得明明白白:爸爸来公司,竟是为了合作的事情,公司濒临瘫痪,怎么还有钱扩张?
看两人的样子,绝非第一次见面,爸爸到底瞒着自己什么?
冉爸爸拍拍她的背,让她稍安勿躁。
随后,爸爸和公司签了合同,经理也让她参与新铺面的广告合作事宜。
当天冉可意被批准提前下班,她把爸爸拉进公司楼下的咖啡店,选了个安静的角落。
看着最近清瘦不少的女儿,一身利落地OL打扮,冉爸爸不由得微笑着把事情前后全盘托出。
从第一次和周家父母见面开始,冉爸爸就意识到,这家人并非善类。
所谓彩礼只是个幌子,不过是试探周家人的诚意和品格,周明父母的回答,已经暴露了一家人格调不高的人生底色。
至于不给冉可意和周明拿钱再买房,并非那段时间资金周转困难,而是冉爸爸留了一手。
让冉妈妈以“私房钱”的名义出借,而要求“打借条”,就已经让周明望而却步,也让冉家父母对周明失去信任。
更让他痛心的是,两人唯一的孩子,不仅胸无城府,还毫无斗志,只会吃喝玩享受生活,甚至连一份能养活自己的工作都不愿意付出。
他们夫妻两人白手起家,吃尽苦头,才有公司的发展现状,眼看无人后继,冉爸爸看在眼里,急在心里。
偏偏冉妈妈是个一味娇惯孩子的主,冉爸爸好几次明里暗里让冉妈妈给可意“断奶”,冉妈妈都不忍心,一直纵容可意随心所欲。
而周明日渐凉薄的态度,他们也心知肚明。
冉妈妈在可意家日夜操持,不仅得不到女婿的认可,反而被认为是赖着不走。
周明背后多次给冉爸爸打一面要求冉妈妈“撤离”,诉说自己求学不易,如今因父母远在一方而寝食难安的之情;
另一面,却又反复表达,可意花钱毫无节制,令自己入不敷出之苦,让冉爸爸头疼不已。
那场令冉妈妈气急攻心的家庭会议中,冉爸爸本来想郑重提出让可意自食其力的想法,谁知冉妈妈竟突发血管瘤破裂,让他措手不及。
冉妈妈医院,家里的生意也遭到竞争对手的致命打击,家里的亲人也受到牵连,冉爸爸却因此看到了可意的成长和改变。
好在冉家亲友团结一心,惨淡经营,力挽狂澜,尽全力化解了危机,转危为安。
不过,冉爸爸却看出了背后的端倪,隐而不发。
在周明升职的背后,虽然有冉家舅舅的助力,但最终分派给周明的岗位,并不是周明最心仪的。
他以往最瞧不上的对手,反而坐到了他想去的位置。
他心生怨意,总觉得是冉家人不帮忙。
冉家舅舅本就不喜欢周明心机深沉的个性,因此对周明也疏于理睬,加上家中大小事务让他心内不满,因此累积成怨。
刚好有人来到他们单位,他状似无心的提到了冉家舅舅家里的房产和国外留学的孩子,狠狠捅了一刀。
还好舅舅从未行差踏错,因此才能全身而退,也弄明白了背后搞鬼的人竟是周明。
冉爸爸不敢打草惊蛇,他摸准了周明的性子,三番五次让可意去问周明要钱补贴公司的窟窿,让周家一家寒了心:这个富家女媳妇,如今真是一穷二白,反而成了拖累!
因此对可意也更加轻慢,还怂恿周明离了婚,很快就和他们早就物色好的老乡的女儿结了婚。
眼见女儿终于脱身,冉爸爸决定不再演戏,把合作的事情放在台面上,也让可意正式出场锻炼锻炼能力。
“爸爸你不早说,你不知道这几个月我过得……实在是……”冉可意忍不住想哇哇大哭。
冉爸爸心情复杂:“如果我不这样,你什么时候才能真正学会自立呢?再说了……”
冉爸爸顿了顿:“我不是找了你姑妈给你带孩子吗?”
冉可意目瞪口呆:爸爸真是个老狐狸!没想到来家里带孩子的姑妈也是个托!
“那周明现在呢,我们就这么放过他吗?”
“他,自有他的去处。”冉爸爸不愿多谈,只是心疼女儿错付青春。
冉可意后面了解到,周明被调去了的城市,看似提拔,实为“贬谪”。
那地方“牛鬼蛇神”齐聚,关系盘根错节,项目发展也水深火热,无异于被发配冷宫,难有出头之日。
冉可意最后一个问题:“那这份工作,到底是你帮我找的,还是蕾蕾?”
“公司经理是我多年的朋友,是我托蕾蕾给你打电话,但公司对你的认可是实至名归的,这份工作你受之无愧,孩子。”
短暂相聚后,冉爸爸就又奔赴外地了。
临走前,冉爸爸郑重地托付可意:把生活,掌握在自己手中。
医院,熟练地给妈妈擦拭了身体,换了衣服,喂她喝了小半碗汤。
在妈妈的床边,她轻轻地告诉了妈妈自己升职加薪的好消息。
后来,冉妈妈出了ICU,帅气的主治医生说好好恢复,有望年内出院,临走前还“贴心”的加上了冉可意的